朝台穿越迷雾只为与你相见

本次朝台，完全意外。

如有相遇，纯属巧合。

迟早是要走这么一遭的，或朝台，或转山。

我并不是佛教徒，但朝台的心思由来已久，只是一直未能如愿。

2016年，10月5日上午，我和临时约好的几个驴友坐上了前往繁峙县砂河镇的车。我们将从那里到达鸿门岩——此次朝台的起点。同行的六人中，我只和石头熟识，其余四人都是户外群里临时搭的伴。现在，我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旅行，不同地方的陌生人为了同一个地方而结伴走一段。我将这这些人称为江湖过客。朝台不是旅游，更像是赶路，由于各台跨度较大，为了能按时食宿，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耽搁。行走成为大部分时间的姿态。

那日，天气并不是很好，雾蒙蒙的空气里透着丝丝雨气。一番颠簸，到达鸿门岩，才发现刚刚下过雨。

细雨洗尘，浓雾怒绽。我们开始跋涉。虽然去东台只一条大道，但笼罩的雾气还是吞噬了方向和一路的景致。曾有过一次朝台经历的国胜走在最前边，我们依序而行，渴望尽快走出这迷雾，到达东台。

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到达海拔两千九百九十六米的东台顶。望海寺就在台顶，并没有望见变幻莫测的云海，满眼竟是茫茫雾海。既来之则安之，进殿礼佛，出门食斋。其时，已过正午。斋堂就在大殿隔壁，备有斋饭，供过往的行人食用。食客们则随缘布施。

其实，一路朝台，少不了在寺庙里打尖、挂单。多数寺庙都是大开方便之门，随缘布施。

从东台到北台是一段相对艰辛的路途。依旧是浓雾笼罩，我们在一段高山草甸中穿行，像一次行军。路边有扎起的经幡延伸向远方，好似在指引前进的方向。期间有迎面而来的超台者，不免问候。问候的内容大抵相同：从哪来，到哪去?这让我起《西游记》里的对话：“敢问师傅打哪而来?到哪而去?”问候过后，往往是互相打气。那是一种源自心底的鼓励与尊重。茫茫旷野，相遇一场大概也是修来的缘分。

穿越草地终于上得大路。浓雾之下，依旧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去路，我们只能顺着脚下的路前行。初来乍到的兴奋早已被两个多小时的跋涉磨灭的了无踪影。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行进着。

北台也叫叶斗峰，是五台山诸峰中的最高峰，素有"华北屋脊"之称。通往北台的路不断攀升，天气也开始呈现万千变化。一时云飞雾走，一时光耀雾散，引得我们啧啧称奇。气象万千的景致立时打消了先前的苦闷，大家兴致勃勃地欣喜于眼前的变化。在快到"华北屋脊"的牌楼时，一只闯出的狐狸更是惊艳到了众人。这只通体黑色，只有尾巴缀着白色的灵物一经出现更是引得我们驻足。有人拿出随身的食物招呼它。只见它叼起食物就迅速消失在路旁的草甸中。

再次前行，只一会到达"华北屋脊"的牌楼前打算休息时，那只狐狸却再次赶了上来。那时牌楼下聚集了众多朝台者，如是欣喜地去拍这只灵物。我们便先行离开了，想是附近有窝，它来觅食。

到达北台顶的时候，天气愈加恶劣。隐隐只能看见一座建筑的轮廓隐匿在大雾中，有铃声却穿破这迷雾清脆的响着。矗立台顶的天王殿与龙王殿都紧闭着殿门。我们没能进入殿内，只好匆匆而过。澡浴池成为渴望到达的挂单之地。

澡浴池位于中北二台的岭上，传说是菩萨沐浴之所。那夜，我们渴望在那里得以借宿。其时虽时辰尚早，但浓重的雾和骤起的风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

前往澡浴池的路已看不到行人，几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浓雾，没有人能计算得出最终的时间。所有关于里程的数字不过是一个概念。终于听到有巨大的响动。那是风吹动经幡发出的声响，仿若来自天外的雷声。但，我们从那雷声里听得出了喜悦。

澡浴池，下午5点多的时候终于到达。其时，那里正进行一场盛大的法会，有诵经的声音源自寺外的玻璃阁楼。阁楼的底部盛放着点燃的一万盏明灯。

住宿是在寺庙院子里的铁皮房度过的。有来自天南地北的朝台者在此集合，住宿。茫茫大千，有缘一宿。我渴望大家高谈阔论，但都早已化蝶入梦，大抵多是累了。半夜有巨大的风声席卷小屋，我生恐被卷了去。究竟是如何入睡，是伴着如泣如吼的风声还是如愿如祷的梵音，早已无从知晓。

第二日，为了能够赶到中台看日出，六点已经出发，但有三名队员由于体力不支决定不再前行。于是只剩我、石头、国胜三人继续上路。一夜的风，雾已散尽。但风力依然不减，张了双臂大抵就可以飞翔。期间，石头的一定帽子被过路的风裹挟而去。我宽慰他，想是菩萨要留下。他也欣然。

由于风大，去中台的路上国胜一度想要返回去。我和石头躺在路旁的土壕里硬撑着，不愿折返。终于挺过风口，太阳正好从山的那端探出脑袋，有如初生，抑或新生。

虽然没有赶上中台日出，但望着那一缕金光，却有巨大的幸福和温暖涌进心底。我知道，那也是我们的新生。就在这金光的照耀里，我们到达中台，先去大殿拜了菩萨，然后吃早饭。

这不是睡我下铺的大哥么?

这不是睡我上铺的兄弟么?

原来昨晚石头下铺的大哥为看日出已经到达先于我们到达中台。

接下来，你们去哪?

西台。

同路。

一块走呗。

吃罢早餐，和偶然结识的大哥一起上路。上路才知道大哥来自青岛，也是第一次来朝台。

“只身闯荡江湖，大哥你厉害。”我心里默念，但大哥终究是大哥，在到达西台后，大哥终于跟不上我们。

你们先走吧，我打算到金阁寺就住了。

好，大哥一路保重。

拱手告别，大哥在西台继续礼佛。我们已经上路。

中台去西台的路不是很远，一路景致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我们三顺着盘山路默然前行着。我开始和石头讲五台山的由来，讲释迦摩尼佛的舍利子，讲莲花生大士、讲如意宝法王，浅显的知识不过来自于前不久看的《清凉山上》罢了。

从西台到南台的路最是漫长。由于不再有昨日的重重迷雾，此刻我们纵情于眼前的任何山野丛林，寺庙刹宇。心绪也随着漫漫跋涉变得平和自然。路过狮子窝时已是下午1点多，做了一番调整，再次上路。到金阁寺，石头腿疼难忍，喷了云南白药才得以坚持。距离南台顶尚有十多公里，而且尽是攀坡山路。两个多小时的攀爬，终于到达南台顶。在登上南台的顶端时，我伏在地上吻了脚下的大地。不知道缘起，或许只是缘落。

进庙顶礼菩萨，出门时看到弥勒佛的笑。那是一路走来唯一看见的弥勒佛，也是宝相庄严之外的一种心法自然。我猜想，他是否也在欣喜我们一路的朝台圆满。

第二日到家。朋友有酒慰风尘，娘亲一碗姜汤驱风寒。知足，惜福！

关于朝台有一个很流行的说法叫“迎一千，送八百”。意思是，去五台山拜文殊菩萨，一千里地之内，文殊菩萨都保佑你，你有什么愿望都能满足。等你走的时候，能送出你八百里地以外。我不知道，那一趟朝台之旅，菩萨有没有去迎接我，也不晓得在离去时，菩萨是否站在山巅目送我们远行。我并不奢望这一趟一天半七十多公里的徒步跋涉里会有怎么样的殊胜功德，更不会因此觉得人生得到升华。只是，我更享受与置身于大千自然中那份浩荡坦然，也欣喜于经历过劳顿困乏之后的畅快淋漓。

朝台，不是为了与佛相见，而是与己！

作者：郝永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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